角斗场建筑恢宏高大,单独一人站在场外,只会显得本人更加渺小。
佝偻的石守盟久久站立,呆呆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时候不短了,不短了,该回来了。
马车嗒嗒嗒嗒驶来,停住,石守盟竟不敢上前去掀布帘。朴行迢探出头来叫声石叔叔。
半晌,石守盟一把紫晶石塞到他手里,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小子,你可吓死老人家了!总算回来了,回来了!”他情真意切,眼中噙着泪花,只是说:“回来了,回来了!”
朴行迢拜倒道:“多谢石叔叔传授绝技!”
石守盟恢复了神色,笑道:“绝技?哈哈,还早的很呢,你以为遁甲术就是醉八仙么,告诉你,遁甲术练到一定程度可以在空间里来去自如,如果非要比的话,如同埃及巫师瞬间移动那样!何况遁甲术不过是那绝学的基础入门……”他口中没有继续往下说,心道:“那绝学,可与日月同辉,绝对不是防御而已!”
“告诉叔叔你的来历吧,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夜晚,朴行迢和老人第一次同榻而眠,石守盟心情愉悦问。
朴行迢将同龙叔叔的事缓缓道来,也将同劳拉的相识经历讲给老人。月光从小窗照射进来,被分割的一块映在石守盟的脸上。
此刻,他的脸像死灰一样,心中无限凄凉:又是一个与龙神有关的孩子,这……或许就是宿命吧。我的宿命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生毁在龙神之子手里,我沦落到罗马,不得回中原,都是拜龙神之子所赐!现在我原以为老有所托,竟又是一个与龙神有关的孩子,我恨啊!
大元老的城堡中,壁炉里火光跳跃,巨大的蜡烛照亮整个房间。诺玛看完厚厚的羊皮卷,对身旁罩着黑袍的人说:“喀加尔,那个少年,会不会已经在预言中出现了呢?”
黑袍人抬头,回答道:“我在东方唐国听到了关于龙神的传说,现在龙神之子已经在唐国拥有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戈壁的这个少年和东方的龙神有关,必定有神秘之处。现在他来到罗马为我所用,我想预言中或许会有提到!”黑袍人抬头,原来,喀加尔就是卡塔尔,烛火中,他的整张脸还是罩于黑袍中,一面光亮一面黑暗。
诺玛胖脸绷紧,道:“哦,这个人对于艾斯西顿亲王太重要了,想不到地息兽和烈火鸟竟然都怕他的神秘力量。这样的人才对我们起事是很重要的。好的,替我联系一下大预言师乌博拉,我要他履行承诺,三年了,他要为我再服务一次。”
罗马帝国大陆上,有两名掌握预言术的神秘预言师,一名是罗马帝国国师乌博拉,他拥有一部古罗马世代相传的预言法典,所有命中安排的大事和大人物都会在预言法典上出现征兆。另一名隐于加勒比海岛,更具传说,更加神秘莫测,该人拥有一支预言笔,同样也会让那些英雄人物浮出世面。
“石叔叔,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传我本领了吗?”朴行迢不理解好端端的答应于他,为什么要变卦。
“我又改变主意了,遁甲术和圣战刺杀有冲突,你只练习我传给你的那些变化吧。下周开始,你就跟随诺玛大元老那里的老师学习圣战刺杀吧。如果练到第二阶段圣器半月术,威力也是惊人的。”石守盟叹口气,声音又有一些冰冷,面朝东方,久久凝视。
一周的时间,石守盟只是指点朴行迢学过那些变化,再也没有传授其他的。
“石叔叔,你想家了对吗,等我在大元老那里混出个样子后,就替你赎身,我陪你回东方的故乡!”
“快去吧!别婆婆妈妈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人家快等烦了,走吧,以后常来看我就是了!”石守盟不耐烦地骂道,握住手中的扫帚,走进小门,脚步依旧蹒跚,背影依旧苍老。
朴行迢暗下决心:既然大元老让我留下,我一定要好好接受训练,像波尔叔叔说得那样争取上疆场立功,到时候有了钱就可以让石叔叔回东方,嗯,还可以让劳拉喜欢我。他走出角斗场,一辆马车侯在那里,两名侍从恭恭敬敬地说:“请上车!”
“请等一等!”角斗场里跑来一名武士,低眉顺眼地递上一把匕首,道:“小朴,这把匕首是那天我从你那里拿得,现在物归原主。还请不要生气,原谅我吧”
“你以后对石叔叔好一些,我怎么都可以原谅你。”朴行迢接过匕首道,那武士连声说是。朴行迢坐进马车,行了好久,向后望去,那武士还在那里满脸陪笑,似乎嘴里仍在说是。
杨树林中,干净的树梢缀着白云,严冬朗日,难得的和风煦人。
朴行迢第一次感受室外的新鲜空气,心情愉悦,他个头最矮排在队伍的末尾,和他同排的十几名少年均严阵以待,专心听对面老师训话。杨树下,竖着两个兵器架:炼狱、修罗、斩马刀、龙枪、等等兵器应有尽有。
老师乌克巴斯年过五旬,双目炯炯有神,大把胡子遮住了喉结,是亲王授予勋章的白银骑士。他朗声说道:“孩子们,首先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你们的老师。你们都是精英,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们是诺玛大元老选拔出来为罗马帝国奉献的精英,不过现在你们要明白一点,那都是将来的事!而现在,不论你的出身高贵和平庸,我都会一视同仁,因为这些都是次要的,极其次要的!你们现在要学习的是圣战刺杀,在这项古老而神圣的技艺面前,只有竞技高低之分!”
乌克巴斯的嗓门原本不怎么响亮,可说到最后,学生们耳朵里都微微轰鸣,心中赞叹老头子的中气十足。头前两名头发金黄的少年挺了挺胸脯,他们是子爵的后代,因为都是庶子,只继承了男爵的称号得到很小领域的封地。他们参加大元老的选拔,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立下战功,拥有更大的封地,获得同长兄一样的尊重。
“圣战刺杀术,共分三个大层次,每个层次又有不同的级别区分。第一层次是分五级的基本刺杀法和分七级的野蛮冲撞。第二个大层次,是圣器半月术,分五级。第二层后期,会有一个神奇的分支是血厉战士,不分级,是用斗息化成载人飞行的血厉。第三层次么,根本就是我等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那就是最高层次开天斩,又名雷神战斧,威力毁天灭地。哦,据我所知,在伟大的罗马帝国大陆上,只有极少数人达到第二层次的境界,不过也大都是些闲云野鹤草莽人士,不角逐功名。我要说的是,你们只要能够掌握第一层次的最高级,在疆场上就可以达到所向无敌的境界了。”
少年们一阵涌动,有几个已经露出不满的神色,区区第一层次的圣战刺杀,怎么能满足他们年轻欲望的心呢?朴行迢心想:波尔叔叔已经达到了第二层次,不知道乌克巴斯老师听说过他的名字没有?
乌克巴斯早有所料,冷笑道:“你们以为你们肯定能够掌握第一层次,达到最高级别吗?别做梦了,那些角斗士中的英雄你们了解吧,就是那个所谓的希腊人斯巴达克,野史对他赞美有加,可那又如何,他不过一身蛮力而已,顶多算是第一层次中五级的水平,连斗息都没有。哼,至于你们身边那些颇有战功的黄金骑士们,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有几个练成野蛮冲撞了?”
一部分人似有所悟,但头前那两名贵族少年仍是不服气,有一名叫索加烈的故意问:“老师,我听人说,圣战术的终极叫遁世入圣,表面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已经达到无可比拟的超凡境界,无以伦比的感知,无限接近于战神的战斗力。我们罗马历史上有这样的人物吗?”
“哈哈!”乌克巴斯仰天狂笑,道:“既然接近于战神,那他只能是神仆了,或许会有,不过谁能知道?”他料到这名贵族少年不服气,突然双拳握紧,嘿得叫了一声,在他周围忽然形成数面光芒交织的盾牌,围成一圈,光盾中的乌克巴斯犹如天神一样圆睁双目,胡须飘动,威风凛凛。
兵器架上的兵器嚓啷啷互相碰撞,把少年们吓了一跳,索加烈立刻闭嘴,少年们露出敬仰的神色,都猜到这便是斗息形成的结界了。乌克巴斯收回结界,继续道:“废话少说,今天第一课,我要根据你们测试的表现来定一下快慢班。”
所谓的测试,共有三项:一是练习平衡能力赤足过铁索桥,二是练习反应能力躲避空中摇摆不定的铁桶阵,三是练习感察力捕捉数千白色羽毛中仅有的一支红色羽毛。
索加烈自持在家中受过训练要求第一个出场,这名贵族少年轻松过得三关,乌克巴斯很满意。剩下的少年们几乎或多或少都在某项测试中表现欠佳,不是差点儿在铁索桥上滑下,便是不小心被铁通擦伤,再不就是压根没有看到那根红色的羽毛早已落到地上。乌克巴斯从不鼓励某人,只会大肆讥讽,朴行迢听在耳朵里极是刺耳。罗马人天生尚武,民风彪悍,从不推让退缩,相比之下,这些讽刺的话他们从生下来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人人都有脸皮功,脸色如常,心跳如常。
朴行迢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他们在过关中的失误之处,用心揣摩,到后来胆怯之心已去,鼓起勇气却是最后一个出场。
东方少年的面孔引来众人哄笑,有人道:“白净净的,像个女人!”
“那细皮嫩肉的,小体胳膊的,看看,那片淤青,想是去年的吧?还没散哦!”
索加烈更是冷笑不已,虽然没有开口,却使个眼色,待朴行迢走过的时候,有人故意伸脚去拌,朴行迢趔趄一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又惹得笑声起落。
乌克巴斯对少年们的起哄没有任何表示,待朴行迢身形矫健地过了两关后,罗马少年们个个面面相觑,不吵不闹,静静看他走到乌克巴斯面前。乌克巴斯衣襟一抖,灼眼的光芒一闪而过,手中的那些羽毛已经被斗息全部鼓吹到空中,漫天飘散的雪花般。
乌克巴斯看到朴行迢双腿微曲,重心落在右腿,黑白分明的双目现出坚毅,直身而上,探指去抓那几不可见的红色羽毛。
眼看就要触及,那羽毛忽然被身下的强风吹向一侧,偏离数寸,朴行迢左脚在右脚上一点,已划过一个美妙的转身,伸手再去抓。岂料那羽毛受到莫名的力量牵引,垂垂向下,他身形也急急坠下,再去抓。那羽毛在四尺左右空中悬浮,比等在朴行迢胸口位置,像受到魔法的引动,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把朴行迢引向一块沙土地上。
罗马少年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忽然跟一个徒弟过不去,用斗息吹着一片羽毛跟朴行迢玩来玩去。朴行迢猛地擦地滑行,“呀!”欢叫一声,终于捉到羽毛。
乌克巴斯望着地上的脚印,沉沉问道:“你是石守盟的什么人?”
“他是我叔叔,您认识他吗?”
乌克巴斯宣布分组结果,索加烈和两名少年分到快班,十名少年分到中班,他最后对着朴行迢和一名胖胖的少年说:“你们两个,慢班!”
“所有人听着,六个月不准回家不准跟任何人有联系,全封闭式训练圣战刺杀术。明年夏天我要根据你们的最终表现,淘汰两到四名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