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加鲁特的脸黑了黑。

“我这不算骗人，我本来就能看穿妖魔，虽然是要在爸爸的帮助下……”伊斯力点着下巴装傻，看天。

里加鲁特的拳头紧了紧。

“说谎……和偷东西一样，都是不能原谅的！”

伊斯力继续装傻。

“可是，难道要我们都死在外面？而且我又没有说谎，我确实能看到妖魔啊。只不过不知道这双眼睛怎么用罢了……”

里加鲁特再次送上疑惑的神情。

“不是你刚刚说的秘术？”

“好象是血统继承的吧……上次族里混进了三只妖魔，爸爸一个一个检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可是看爸爸的样子，他应该是早就知道族里一共有三只妖魔的，所以不是非要把手放到他们额头上一个一个检查，也许跟年龄也有关系。不要告诉别人啊，我可不想被那帮祭司抓去做实验。”

里加鲁特点点头。

“喂，你睡会吧，要准备好明天的大逃亡啊。”伊斯力扯扯毯子。

里加鲁特的脸更黑了。

“唉唉，不要太死板嘛。”

两个人窝在城下，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里加鲁特，我是不是很丢人？”伊斯力突然闷声问。本来就因发烧而嘶哑的嗓音，听来更显得可怜兮兮。

里加鲁特半晌没答话，突然一把拍下伊斯力的头。

“没有，悄悄告诉你，不准笑话我。”

伊斯力一听有内容，立刻抬头看里加鲁特。

里加鲁特别扭地把脸扭到一边。

“什么？快说吧！”

“上次冰狼袭击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都被咬死了。”

“嗯。”伊斯力点点头。

“不准笑我！”

“嗯！”伊斯力使劲点头。

“我跟着你们族的祭司大人走的那天晚上……偷偷哭过。你没发现而已。”

本来伊斯力不想笑的，这是个悲情故事。可是看见里加鲁特在一片昏暗中红中泛紫，紫中带红的脸色，不知道怎么的，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了不准笑的！”里加鲁特挥了挥拳头。

“我……我没笑！”伊斯力立刻伸出爪子作发誓状。

里加鲁特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直接砸到伊斯力的头上。伊斯力立刻被揍得脑袋一歪，往旁边一倒，晕了。

里加鲁特倒以为伊斯力是真晕，连忙摇他：“喂喂！我、我不是故意的！没事吧？！”

摇了半天，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直把伊斯力又摇出一声“噗嗤”，里加鲁特才知道又被耍了。

毫不留情地在伊斯力头上赏了一拳，里加鲁特气闷闷地睡觉。

伊斯力捂着被敲疼的头，跟里加鲁特背靠背地睡觉。

唇角却挑起一抹笑。

第二天，琅果然带着几个身穿着古罗马式祭司长袍的家伙来了。伊斯力一看见那几个人影，立刻装出一副病歪歪，要迎风倒的样子。

“你能看穿妖魔？”为首的祭司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

伊斯力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祭司们唧唧喳喳地低声讨论。

“需要什么道具呢？”为首的祭司仍旧笑眯眯，倒真是一派神棍风度……伊斯力腹诽。不过立刻就把神棍二字从他头上摘除――真正配的上神棍这个称呼的，只有伊夫特爸爸！

“只需要水，把镇上的居民都集合起来，让我一个一个查看就可以了。”伊斯力一副镇定的摸样，里加鲁特在一边捏了把汗。

“可是我们不能肯定，你是不是想混进城的妖魔。”

“如果我是妖魔，就不会还在这里跟你们讨论怎么进城了。有些妖魔是会飞的，另一些不会飞也会爬墙，你们难道不知道么？”伊斯力挑挑眉，用“你很蠢”的表情看对面的祭司们，脸上带着“我很懂”的笑。

祭司沉吟一会，终于点点头。

“好吧，镇上就拜托你们了。”

伊斯力在心里把面前的祭司揍成了猪头：只对有用的人才“拜托”，对没用的就“去死”，这家伙还是祭司！

真是玷污了伊夫特专用的祭司和神棍这两个神圣的词汇！

“我叫兰迪斯，欢迎来到边境之城皮埃塔。”那祭司装模做样地展开双臂，热情满满地说。

伊斯力送了他一个大白眼，然后眼神以他可以看清的速度，转到他身后的那堆被雪掩埋的尸体上。

兰迪斯尴尬地咳了两声。

“那么，我们进去吧。”

伊斯力走了两步，立刻身子一歪，倒在雪地里。

里加鲁特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跑到伊斯力旁边，几乎就要面无人色。只见伊斯力睁开一只眼，冲他眨了眨。

里加鲁特立刻脑门上冒出青筋。

“啊呀！他病的很重！快去叫医生！”琅大惊小怪地喊。

兰迪斯好象也没考虑到现在这种情况，正要把伊斯力抱起来，里加鲁特面色冷峻地一把拍掉他的手。

“我的族人，不用你们的脏手碰！”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里加鲁特艰难地背起伊斯力，冲琅点点头，示意琅在前面带路。

心里，还是恨的吧。

毕竟，如果不是这些祭司、镇长紧闭大门，就不会让那么多灾民死在大门之外；如果灾民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就不会在那座小村里丧失理智，成为野兽。

也许他们的本意，是想保护本镇的居民。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道命令，为几年后皮埃塔的灭城，埋下了伏笔。

冰原的民族太过团结，所以不会原谅凶手。何况，仅剩的的两名族人，并不是心怀天下、肚里撑船的圣人。

失去一切的时候，他们还太小，所以恨意也太深。深冷得，如典伊冰原的风雪一样，终年无法消散，也无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