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金等人三人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叶适,他可是打听到这里的茶是整个长亭县最好的,故而才将这次聚会的地点定到了这里。可还不及开口,便听得徐谦笑道:“楤妹,别耍孩子脾气。”
那薛楤一听徐谦这般说,立刻便嘟起小嘴,略带不满的说道:“茶不好喝。我要喝酒。”薛楤此话一出,屠金等三人均是一愕,这小妮子竟喜喝酒,这成什么体统?是时,酒水乃是男儿们的专利,非是一般女子可以饮的。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均是讲究什么三从四德,更是很少有饮酒之好,即便是有要饮酒的,均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饮,哪有薛楤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要求饮酒的,又不是秦楼楚馆里的小娘子们。
众人听得薛楤之言,均是吓了一跳,特别是姜夔这个死脑筋,即刻便道:“薛姑娘,这酒客不是随便饮的。你……”
姜夔的话尚未说完,薛楤便打断他道:“为什么不能随便饮?难道只有你们男子才能喝?我就喜欢喝酒。我一直都喝酒。”
听得薛楤噼里啪啦的反驳,姜夔本想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一番,不过徐谦却抢先对薛楤说道:“楤妹,不要任性,让薛伯父听了,又得挨骂了。”
薛楤又是将目标转向了徐谦道:“徐大哥,你知道我一直都是饮酒的,你就帮着我爹爹欺负我。”
屠金在一旁听得薛楤此言,也是计上心来,连忙应和着薛楤道:“我说各位,薛姑娘说得也没错,女子为什么不能饮酒?我估计是男子怕自己喝得少了,故而才划些条条款款不让女子喝酒,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再则,咱们吟诗作对、听琴赏歌,没有酒助兴岂非少了许多兴致?何况咱们也不是嗜酒如命的酒徒,多少喝一些也是不为过的。”
叶适等人何尝不喜喝酒,喝酒吟诗已是文人墨客的一大享受,只是碍于有薛楤加入,叶适才选择了喝茶。此时听得薛楤和屠金一番话,徐谦也是素知薛楤秉性,不再多言,众人这便去了茶盏,招来小二换了酒水。
众人痛饮了一杯,又是乱七八糟的闲聊了一阵,终是说到了正题上。在屠金与叶适的鼓动下,徐谦也是自怀里掏出玉箫,吹奏了一曲,赢得众人阵阵叫好之声,姜夔更是伴着箫声随口赋诗一首。待箫声顿住,姜夔坐定,屠金等人又是央薛楤来一曲,可薛楤却是以没带琴瑟为由推脱了去。
接着众人是又是吟诗作对,薛楤也是盛情难却的唱了一曲小调,一时间,真是愉悦酣畅之致。酒过三巡、话过六车,姜夔等人早已没了初见面时的拘谨,行酒令、猜酒拳,各式花样耍得淋漓尽致。然而,屠金除了火上浇油和锦上添花之外,便一直没有动作,姜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静下众人之后,姜夔冲着屠金道:“屠兄弟,那日你不是说偶得数句吗,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见参见。”
屠金一听,连忙推却道:“尧章兄,你就饶了我吧。我不过是一个粗人,就不要让我出丑了。”
“话不能这么说,屠兄弟。好不好,你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要大家说了才算。再说,咱们又不是考状元,只不过是说出来大家娱乐娱乐,又没有外人在场,但说无妨。但说无妨!”一席酒菜歌舞,徐谦也是开口发话了。
徐谦刚说完,屠金还来不及申辩,薛楤也是鼓动道:“你也不必担忧,即便是再不好,我们也不会笑话你。你们说,是不是?”薛楤话音刚落,众人便大笑着称是,而后又是催促屠金快些。
一见眼前这情势,屠金知道要躲是躲不掉的了,还好自己事先也有准备。假意咳嗽了一声,冲着在座诸人抱拳道:“既然大家这么想开心一下,那在下便献丑了。”席间,屠金一直我啊你的,突然冒出一句“在下”,又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烈日无边照江南,长亭风晚柳树前;五人共饮一壶酒,十人分坐庙堂边。
灯烛萤火枕边灭,……”屠金本就词穷,只能是将昨日准备好的诗句吟了出来。可是当他吟到下阕第一句时,一时竟忘了后面的词句,故而一下子边卡在了当下。姜夔等人正听着,没想到竟一下子没了下句,不禁抬起头来望着屠金,也不知道屠金在卖是卖关子。
屠金此时也是窘得无地自容,早知道就多看几眼了,临到这个时候却忘了词。屠金见得众人的目光均是集中到自己的身上,特别是薛楤那水灵灵的眼睛,望在屠金身上竟是痒痒的甚是难受。突然,屠金灵光一闪,记起当日游太湖的情形,硬着头皮补充道:“琴瑟玉箫太湖觉;试问君心何处去,野渡孤舟赏新月。”
屠金吟完,酒桌上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竟没有一点反应,静悄悄的一片。屠金朝众人望去,只见叶适、姜夔、徐谦三人正在埋头细品,只有薛楤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
“这是你写的?”薛楤没有回避屠金的目光,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薛楤忍不住问道。
屠金也不知那卖书画的写得好坏,但自己忘了下阕,自己硬着头皮添上去的部分,定是不行的。但事已至此,也是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自己有言在先,自己本就不会做什么诗词,此时也是被逼上梁山的,故而也只能是点点头承认了。
“这上阕写实,下阕写虚,确实是个好的格局;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相间也是好格局,但听来怎么却有意犹未尽之感……”姜夔在一旁默默的念叨着。
屠金一听姜夔这般念叨,连忙打断他,生怕他说些深究下去,一时忍不住便将自己托人写诗之事说出来,便道:“小弟都说过了是粗人一个,姜兄弟就不要再深究了,还是喝酒为上。”
屠金本想将众人的目光引到喝酒上来,但是却没有得逞,只有薛楤一人端起酒杯与之对饮。“屠公子,你是哪里人士?听你口音不像是湖州本地的。”薛楤此时也是喝了好几杯,更显得肤色粉嫩,一双眼睛水灵的盯着屠金问道。
“我呀?我是兴元府芝水人士。薛姑娘你呢?”屠金想了想之后,连答带问的说道。
“我?呵呵,我是永嘉人。兴元府在什么地方啊,好不好玩?”薛楤笑着回答了屠金的问话,又是贪玩的问起屠金有关兴元府的事情来,屠金便将自己在兴元府时的所见所闻讲予她听。屠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她讲这么多,不管是薛楤问到的还是没问到的,也不论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还是道听途说得来的,讲得绘声绘色,听得薛楤兴奋异常,直叹可惜自己去不成,要随着爹爹去常州赴任。
待到在座的姜夔等人自屠金随口胡掐的诗词中醒来,屠金与薛楤已是聊得甚是开心,屠金竟也是对这个与叶林长得颇为相识的女子有了些怜悯,觉得自己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于她有些过了。其余三人醒来,对屠金的诗词各执意见,说好说坏的各抒己见,但总体来说,还是显得略微不足,不过就屠金的身份而言,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已是非常可贵了。屠金听得众人的一番议论,终是感到自己所花的那两百钱没有冤枉。
酒菜诗词、玉箫歌舞,众人真是玩得不亦乐乎,时间便在众人的不知不觉与兴致盎然间流逝。夕阳晚照,在场诸人均是喝得高兴,特别是不胜酒力的姜夔,竟在众人离席去游太湖之前醉倒。席间,薛楤已是着人取来了自己的爱琴,叶适说要先行将姜夔送回客栈便与屠金等三人道别而去,这三人便径直出了客栈,走向太湖。
不知罗旋等人能否及时赶到依计而行,屠金能不能顺利接近薛季宣,早先袁文通所说的另一帮武林人士会不会有所动作,是什么动作,薛楤的身边到底有无隐藏的高手保护等等诸事未明。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