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薛楤尽管生性大方、豪放,但毕竟是个女子,还不至大胆到败坏纲常的地步。她对屠金的看法也仅止于好奇,并无多余之情,说起来,她与徐谦之间,虽不是两小无猜之情,但亦有青梅竹马之谊。加之二人情趣相投,更是被两家长者看在眼中,待到薛季宣常州赴任之后,恐是要定下百年之约了。
听得薛楤撒娇之言,徐谦连忙致歉告罪,屠金更是乐得在一旁呵呵直笑。此时月影婆娑,凉风习习,岸边柳树摇曳轻舞,三人便在岸边行了起来,说些奇闻趣事,好不自在。只因方才之事,薛楤更是上前几步,追到屠金身边与之并行,问长问短,将徐谦落在后面,无奈却开心的浅笑着。然而此时的屠金虽是与薛楤和徐谦说着话,但目光却时不时瞄向暗处的密林,也不知齐双等人何时下手。
三人又是绕着岸边走了一段,蛐蛐的叫声更加大了,圆月更是挂了中天,薛楤则又落在后面去,与徐谦一道说着音律相关的事情。屠金竟是没能听懂半句,一时间也插不上嘴,一个人领头走在前面,时不时还要停下脚步等二人靠近。如此沉郁的氛围,屠金心中暗自叫骂,齐双等人怎么还不动手,过不得多久薛楤便得回去了。
正在屠金焦急的时候,他突然听得一丝细微的响动,凭借多年来的经验,屠金知道有人在侧,心中暗喜,他们终是来了。屠金也不往暗处看去,只假装不知道,停下脚步转身唤薛楤与徐谦跟上。
薛楤与徐谦听得屠金呼唤,也是紧了几步跟上来,还不待徐谦将歉意的话说出来,自密林中走出三人,拦在当前。薛楤被这突然出现的三人吓得惊呼一声,怀中的爱琴也是随之落地,屠金见状,当下便是大喝一声:“什么人?”
可是当屠金望向拦在自己面前的那三人时,却是在脑中浮上了疑惑,瞧这三人的身形,却不似自己带来的一干人等。而且这三人均是黑纱蒙面,三双眼睛里闪着野兽的特有的光芒,那是杀气,断不是薛季宣派来保护薛楤的人。再仔细端瞧,那三人一身夜行衣,手中均是抱有兵刃,也不是一般路过的江湖人士,难道他们便是……屠金看到这里,突然想起袁文通的话来,难道他们便是袁文通所说的那帮身份不明的武林人士?
一想到这里,屠金心中一下子便乱了,自己等人当初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薛季宣派来保护薛楤之人,竟是将这帮人给忽略了。现在怎么办?抛下薛楤与徐谦?不行!一则不义,二则不甘,三则不能。怎么能让这帮家伙渔利?屠金这般想着,手不禁探向怀里,那里揣着在山庙里获得的小鱼肠“别针剑”。在屠金伤愈之后,屠金想起当日之战,初时并未发现那人手中有兵刃,可后来却莫名其妙多了一把近两尺的小鱼肠,那么这别针剑定有蹊跷。果不然,在屠金的把玩观望之后,发现这别针剑果有机关,竟是一把可以折叠伸缩成五寸长短的匕首,故而便将其收入怀中,以为己用。
“小子,别自寻死路!”对面三人发现屠金的动作,其中一人轻蔑的对屠金说道:“识相的乖乖滚开,若不然……哼哼,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这时的薛楤已是吓得不轻,早已是花容失色,不禁紧紧的藏在徐谦身后,以求庇佑。但徐谦乃一介文弱书生,见得如此情形,已是吓得手足无措,虽有护花之心却无护花之能,只能是将一干希望都寄托在屠金身上。屠金此时已是打定主意要护住二人,手中握起小鱼肠,后退一步,与薛楤二人紧紧相依,打算多少拖延点时间等待齐双等人的到来。
一念至此,屠金便目光炯炯的望向对面三人,正色道:“不知各位如何称呼,拦住我等去路又是为何?”
这时,方才说话那人又是冷笑几声,阴恻恻的说道:“姓屠的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若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若不然,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屠金听得那人叫出自己的姓名,心中也是一凛,果如袁文通所言,自己一行人早被人盯上了。他们直到此时才现身动手,定是想坐收这渔翁之利,哼,想得也太容易了。屠金心中这么想着,嘴里也没有停下,微怒地说道:“不劳阁下操心,今日这趟浑水我是淌定了。有胆的就化出道道来,咱们拳脚之下见真章。”
其实屠金此时心中也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是生死之争,也不知那三人功夫如何,但他向来便是受不得半点气。那人这般侮辱于他,他又怎能忍得住,就算当初在万丈瀑的时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尚要与秋无月争些嘴上便宜,何况此时。
那人听得屠金口出狂言,心中一怒,一声大喝便扑了上来。原来这帮人是汾州太原府青龙帮的人,奉帮主欧阳文弼之命,前来湖州取薛季宣的人头。但一直苦于薛季宣周遭高手众多,没有下手的机会,便将目标转移到了薛季宣之女薛楤身上来,想借此来要挟薛季宣就范。可当他们到得长亭之后,却是发现还有一帮人在打薛季宣的主意,那便是屠金一伙人,于是暗地里便将屠金等人的底细摸了个透彻,但也只限于屠金等人的假行商身份而已。
当然,屠金等人的伎俩能骗过普通人,但对于青龙帮这伙混迹于江湖之中的人来说,那就如同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目了然。故而,青龙帮众人这才暗中蛰伏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等到屠金等人将薛楤引出来后再来坐收渔利。在调查屠金等人的底细之时,青龙帮众人也将屠金等人的身手摸了个透,除了眼前这姓屠的小子外,就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齐双还算个角色,其他的众人均是一招便倒的喽啰,故而此时才在青龙帮副帮主铁算柳无双的带领下,引着两个好手前来收网。
这两个好手其中之一原是太原龙山一带的响马头子,名叫牛虎,使得一手好刀;另一个便是一直说话之人,乃是青龙帮帮主欧阳文弼的侄子,名叫欧阳龙,使得一手好剑。这二人均是青龙帮中叫得出名号之人,外加一个柳无双,可见青龙帮对此行之事是抱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绝不允许出什么差错。
屠金见得欧阳龙扑过来,而其余二人更是站立不动,显是对自己的蔑视和对欧阳龙的信任,心中不禁一怒,也是引剑上前相搏。常言说得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此时屠金见得欧阳龙扑过来,那速度真是快得令人咂舌,十来步的距离,竟在眨眼之间便到了跟前。屠金的招式还未展开,那欧阳龙便冲到了面前,屠金刚想举剑刺去,忽感脸上热辣辣的疼痛,随即便听到一声脆响,那欧阳龙竟是在屠金脸上扇了一个耳巴。
待到屠金大怒着想要在欧阳龙身上刺几个窟窿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又是“啪啪”两声,接连挨了欧阳龙两记耳光。突然,屠金感到自己面前一空,那欧阳龙竟是回到了本队,远远地望着屠金得意的笑着,笑容中的鄙夷之色显露无余。
“怎么样,耳巴子的滋味如何?”
屠金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欧阳龙刺耳的嘲笑声,脸上热辣辣的疼,心中更是犹如刀绞一般,口中更是将一口热热的鲜血咽了下去。这等羞辱,将屠金打傻在原地!而徐谦与薛楤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若是此时尚有力气逃跑,他们俩定是一溜烟便跑了,只可惜,二人的腿脚也是被吓得酸软,只差一下子跪倒在地了。
屠金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中更是气得五脏六脾都炸开了,自己竟然如此不济。当初在军营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算是除去几个统领之外的佼佼者了,此时看来,自己竟是连江湖中二三流的角色都不算。思量片刻,屠金的倔脾气也是犯了,大喝一声,扬起小鱼肠便朝着欧阳龙冲去,竟也顾不得站在欧阳龙旁边的二人会不会出手相助。
只听得一声断喝,“找死!”欧阳龙自腰间取下佩剑,欲要一招将屠金毙于剑下。站在欧阳龙旁边的牛虎与柳无双,见得屠金竟是如此不济,一个照面便被欧阳龙打了三个耳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更是在屠金冲上前的时候飞身退在数丈之外,在树阴中若隐若现,要将这头等功劳让予欧阳龙。
兵法上有云:骄兵必败!这欧阳龙方才一出手便给了屠金一个下马威,不但羞辱了屠金一番,更是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心中一下子便将屠金与一般不会功夫的莽夫相提并论,只道屠金有的只是一身蛮力,哪晓得屠金方才只是临场经验不足,欧阳龙的身形超出了他的料想之外,故而才吃了大亏。此时则不然,屠金手中握着小鱼肠,记起赵良臣教授的剑法,虽是不成体系,却也像模像样。
“哟,竟还有压箱底的功夫?”欧阳龙见得屠金竟也比划出了招式,忍不住奚道。
或许是这欧阳龙命中当有此劫,只听得一声脆响,紧接着便见屠金与欧阳龙撞倒了一起,久久的没有动弹。转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惟有尚未入眠的蛐蛐还在零星的叫唤着。接着,只见屠金后退了一步,伸手将欧阳龙轻轻一推,欧阳龙便仰面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不知欧阳龙之死会给屠金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柳无双和牛虎二人又会怎样对待屠金,罗旋等人能否及时赶到,罗旋和齐双等人赶到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直关注着此事的袁文通能否发现到屠金等人的险境,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突变?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