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亨道:「坐功只是其中一部分,練內功最難的是一開始的築基功夫,性子急的人,你要他一動不動的坐上好幾個時辰,那比要他的命還難過,所以就有人另闢蹊徑,用練外功的方式來築基。先說你對內力了解多少!」
凌子靖道:「我只知道內力是一種力量的轉換方式,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
闕亨道:「其實內力只是氣的運用而已!平常呼吸將氣吸入體內,沒用就吐出來,這是正常人的方式,我們練武的人則是將氣導入丹田,在丹田中凝聚,再與自己本身的精力結合,就是內力了。道家說:「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練虛合道」是一種方法,也是一種意境。「精」有很多種,力量有「精」、血有「精」、神也有「精」,就連你卵蛋中的也是「精」,就看你要用哪種方式!再加上每人天生金、木、水、火、土不同的體質,所以練就的內力也有分別——「金」銳利、「木」靈動、「水」綿密、「火」剛烈、「土」厚實,這五行又相生相剋,不能不注意。」
這一番話凌子靖前所未聞,打開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視野與方向。
林六問道:「若是我專練卵蛋的「精」,不知道對辦那事有沒有幫助?」
闕亨笑道:「當然有幫助,不然帝王功是練來做啥用,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不練這個,用不著三天就不行了,何況三千美女要多少個夜晚!」
林六道:「那我真要好好練練,近來年紀大了,有點力不從心。」
闕亨笑罵道:「盡想那事!」
凌子靖聽兩人話題扯遠,問道:「那要怎麼練法?」
闕亨道:「入門其實很簡單,只是我這種方式有個最大缺點,若是往後沒有坐功配合,很難練到氣走全身。」
凌子靖道:「先入門再說,就像你講的,一切靠機緣!」
於是闕亨將氣如何凝聚,精如何匯入,一一說明。凌子靖和林六仔細凝聽著,聽到不解處,又小心發問。闕亨詳細解釋,直到兩人沒問題才結束這次教導。
卻聽闕亨突然道:「其實這是我最後一趟出門了!」
林六驚訝道:「為什麼?」
闕亨道:「我師兄接下許昌一個馬場的護院工作,要我去幫忙,終於可以不再過著拋頭露面,看人臉色的日子了。」
林六道:「保鏢工作不也挺好,護院雖然輕鬆,不過給人看門也沒多好!」
闕亨已經習慣林六話中帶刺,知道他沒惡意,笑道:「你當保鑣是很高尚的工作,這工作是靠江湖朋友賞飯吃的,關係不打點好,路就不好走。年紀大了,想安定下來!」
凌子靖衷心祝福道:「恭喜你了!」
這時林健雄招呼眾人出發,凌子靖上馬向前探路。傍晚時分,一行人來到一個小鎮上,進客棧用完餐後便打尖休息。
凌子靖迫不及待找個僻靜處就要開始練習內功。心想自己這時才開始練內功,已算太晚,闕亨說的三種修練方式中,有一種是最激烈也是威力最大的,於是就依他所說的,擺出沖拳的姿勢,身子微側,雙腳虛蹲,前三後七,左手當胸,右手握拳右腰處,緩緩深吸一口氣,將拳擊出,卻在勁力將釋放未釋放之際,運勁將力道回收,只是這下用力過足,回收不及,震的手肘與肩膀隱隱作痛。知道自己急了點,甩甩手臂緩和一下,重新擺好姿勢,再吸氣運勁,重複步驟,這次出拳就僅用七分力,手肘與肩膀總算沒被回震的力道所傷,只是卻忘了將勁力導回丹田。重新再試,一次又一次,也不知擊出多少拳後,終於感到一股勁力回衝丹田。
拳勁進入後,強大的力量衝擊著丹田,凌子靖只感丹田劇痛,像被人在下腹部狠狠打了一拳,知道這是關鍵時刻,強忍疼痛,用力吸一口氣,意沉丹田。那口氣一進丹田,就將原本無形的拳勁包住然後慢慢融合,一時疼痛感大減,知道第一步已成,於是再吸氣入丹田,運勁將拳勁壓縮,再吸氣、再運勁,再吸氣、再運勁,持續不斷,只覺丹田中拳勁越來越密實,直到再也壓縮不下時,突然感覺丹田好像爆炸似的,急速膨脹後又急速收縮,然後就感覺原本再也壓縮不下的拳勁,縮成一個綠豆般大小的熱點,凌子靖知道築基已成!
凌子靖從小練武就對基本功的特別執著,這時築基完成,後面進行就更加順利,一拳接一拳擊出,繼續練習著。
練內功最困難的就是第一步的築基,一般的名門大派,都會有師父在一旁引導,先用本身的一點內力灌注到弟子丹田中,那一點內力會在丹田中凝聚不散,練習時就以那點熱力為基礎,所以灌注的那一點內力,也稱為「香火」。有了「香火」的基礎,爾後在修習的過程就會更加容易。
凌子靖右臂已擊出不下四、五百拳,只覺痠痛的快抬不起來,看看天色,丑時將近,自己練了也好幾個時辰,丹田中原本如綠豆般的香火,這時已練到有小指指節般大小,雖然成效還不顯著,但終於是打開內功的大門,心情大好,雖然還想繼續,但明天要早起趕路,於是不捨的回房休息。
天一矇亮,林劍雄便將秦超,李獎叫到房中,要他們各將一隻手纏上繃帶。
昨天一出鏢,便讓許永氣的心情大受影響,中午教兩個小的練武,秦超反應馬馬虎虎,算是中人資質,但李小胖子無論是反應還是領悟力,都是慢了半拍,笨手笨腳的,教得自己都有些灰心,但錢都收了,就當是教小孩子,多點耐心吧!
想到林六就一肚子氣,昨天和凌子靖的那一番話,以為自己沒聽見,什麼叫「碰上劫鏢,老爺我兩手一放,轉身就跑」趟子手也是鏢局的一份子,碰上劫鏢,護鏢也是責任之一,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那鏢還保個屁?又說我教兩個小的練武是害了他們!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混吃等死!兩個小的有心向上,我不過收點錢,礙著了誰!今天可要好好整整林六!
匆匆用完早餐,結完帳後出來,見林六、闕亨和凌子靖已整裝待發,三人聚在一起正大聲說著笑。說道:「闕亨出發探路,多走二十里,路上沒問題,就在前面等我們!」闕亨依言上馬出發。
接著道:「林六!今天還是你推車!」
林六道:「為什麼!今天不是輪到秦超了!」
林健雄道:「你沒看到他們兩個手扭了」
林六昨晚和他們兩個同一間房,也沒見手有任何異樣,只是帶頭的都說了,也只能一臉大便的走過去推起馱車。
林健雄道:「子靖上馬!我們趕路,速度加快,林六跟上!」拍馬向前奔出,秦超、李獎跟著用跑的跟上,三人一轉眼就跑的老遠。
林六推著車小跑步,凌子靖上馬在一旁跟著。才跑了一小段路,就見林健雄騎馬回轉,對著林六罵道:「跑快點,若是耽擱時間,就有你好看的!」馬鞭凌空虛抽,「啪!」的一聲。林六加快速度,跑的氣喘吁吁。
林健雄道:「子靖!你到前面看著兩個小的,要他們也跑快點!」
凌子靖不說話看了林六一眼,兩腿一夾,加速往前面去了。
林六推著車快跑,林健雄在馬上不停催促,腳步只要稍一減緩,馬鞭聲便啪啪在耳邊響起,只好再用力加快腳步。跑了將近半個時辰,七月的太陽慢慢加溫,渾身已被汗水浸得溼透,幾欲虛脫,突然輪子絆到一個突起的石頭,林六把持不住,馱車翻覆,車上的物品灑落一地。林六摔倒地上,急促的喘著氣!
林健雄停下馬大聲斥責道:「你要死啊!東西摔壞了你要賠嗎!還不快把東西撿起來!」
林六坐起身,喘著氣道:「不行了!不行了!先讓我歇會!」
林健雄道:「如果不行,我現在就回去跟總鏢頭說,你幹不下去,東西收收你現在可以走了!」
林六一聽就知道林健雄是要整他,低頭起身拍拍身上的黃土,檢查一下膝蓋的擦傷,將車子扶正,把地上散落的東西撿回車上,平復一下呼吸,道:「行!繼續!」推著車子再向前跑。
林健雄看林六摔的一身黃土,衣服蹭破好幾個洞,心中有些不忍,但想起兒子的拜師費,手上馬鞭就不由自主的快速凌空揮動。
林六艱難頭的推著車子又跑過了大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凌子靖等四人在前方路旁等候。
凌子靖見林六一身狼狽,問道:「怎麼了!」
林六伸手抹掉臉上的汗水,喘著氣道:「沒事!跌了一跤!」說完,走到一邊坐下休息,咕嚕嚕大口灌著水喝。
林健雄見林六識相,沒說太多,心想還是支開兩人比較好,道:「闕亨!子靖!到前面探路,一樣多走二十里!其他人原地休息!」兩人依言上馬再次向前馳去。
林健雄等林六喘氣稍微平復,叫秦超把馱車上的鏢旗插上,道了聲:「出發!」
林六推起馱車,抬頭看看高掛的太陽,又比之前更是毒辣了,牙根一咬,再跑起來。插了鏢旗的馱車,重心偏向一邊是更加難推了,林六這次推沒多久就又跌倒,嗑得下巴鮮血直流。林健雄讓秦超簡單的幫他止血,又催促他快點上路。李獎看得不忍,說道:「我們會不會太過份了!」
林健雄怒看李獎一眼,嚇的李獎不敢再說。
林六跌跌撞撞的不停向前跑,心中悲愴,明知道林健雄擺明是要趕走自己,但若是離開鏢局,生活可能就過不下去,想起凌子靖要自己去做個小買賣,如果平時能省一點,今天也用不著吃這個苦,心中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林健雄冷眼旁觀,一臉漠然。林六不知又跌倒了多少次,身上沾滿的黃土和著汗水,整個人就像是泥人一般,木著的兩條腿繼續奔跑。
近午時分,闕亨、凌子靖兩人看到林六一身衣服破爛,身上不知有多少的擦傷,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趕忙上前關切。林六搖搖手表示沒事,凌子靖扶著林六到一旁小溪幫他清洗。
闕亨大聲質疑林健雄,林健雄若無其事的道:「林六都說沒事了,就不過跌了幾跤!」叫秦超、李獎帶著乾糧和長劍,走到遠處去。
林六換了件乾淨衣服,低頭吃著乾糧不說話,闕亨問起緣由,林六無奈道:「他想把我整走!」於是將一路情形說了出來。
闕亨氣憤道:「你就這麼乖的讓他玩!不行我一定要去跟總鏢頭說。」
林六道:「沒用的!總鏢頭就算知道又能怎樣,他是鏢頭我是趟子手,你說總鏢頭會護著誰?」
凌子靖道:「那就不要做了!」
林六唉聲歎氣道:「我都已經快四十的人,又不像你們會武功,這裡不做我還能去哪裡?就等著餓死!估計他不過是要幫兩個小的把我整走,我不走他對兩個小的也沒法子交代!怎能這麼簡單的就讓他稱心,這次我熬過了,頂多以後離他遠遠的,不要跟他的鏢就沒事了!」
闕亨心想自己是將要離開的人,犯不著為了林六與林健雄交惡,於是說道:「撐著點!」
凌子靖也是想這一趟鏢走完,就要和莫野離開,就算幫他出這次頭也沒用,往後鏢局裡發生的事也管不上,也說道:「你自己保重!」
三人無話,各自想著各自心事。
休息時間一過,林健雄就要闕亨和凌子靖探路,兩人看了林六一眼,也不想多說,上馬向前奔去,背後隱隱傳來林健雄的斥責聲!
兩人一路留意四周,快馬奔馳了幾十里地,見無異狀,便尋了處陰涼地下馬休息。
闕亨罵道:「健雄真是換了位子就換了腦袋,有必要為了個趟子手搞得這樣,難看!」
凌子靖道:「六老爺自己的事還是要他自己解決!我們也幫不上忙,算了!」
闕亨想想也對,也就不在這話題上打轉,問道:「昨兒個練得怎樣?」
凌子靖道:「還可以!築基已經完成了,只是還沒法順利的運用!」
闕亨驚訝道:「怎麼一晚上功夫就築基完成,未免也太快了!不會是騙我的吧!」
凌子靖將丹田的內力集中在食指指尖,闕亨用手一碰,確實感到一絲勁力透出,這才相信凌子靖所言。道:「想當初為了築基,整整用了一個月才完成,你可是這方面的天才!」
凌子靖聽闕亨稱讚,不好意思道:「就不過小指頭般大小的一點內力,要有小成還不知需要多久時間。」
闕亨道:「一開始練就有這種成果,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只要持續下去,丹田中的內力就會不斷壯大,由點而線,這樣初步的功夫就算完成。等到內力有手指般長,隨著招式發出才會有威力。再練就是如何將線擴大、加長,若是能將內力練到隨著招式連綿不斷,由丹田到出招間的經脈充滿真氣就是小成了。至於大成則是全身經脈真氣密佈,循環不已,這已是進入先天境界。不過我的這法子只能到小成,大成的境界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不曾見過。」
凌子靖問道:「亨哥練了多久?現在到什麼境界!」
闕亨尷尬道:「我練功一向不夠勤勉,二十幾年時間勉強才到小成。」
凌子靖認真道:「只要有練,哪怕再晚都來得及!」至少已初窺內功門徑,這對凌子靖來說不恁是向前跨了一大步。
闕亨點頭道:「子靖說的對!練功是一步一腳印,尤其是內功更急不得!」
凌子靖再向闕亨請教幾個剛想到的疑問,闕亨認真的為他解答。
估計林六等人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到,凌子靖走到一旁再開始練習,闕亨則是閉目養神。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見林健雄四人到來,闕亨和凌子靖不等林健雄開口,就上馬向前探路。
一連十幾天時間,就這麼過去,林六也是韌性驚人,對林健雄的百般折磨堪堪忍了下來。
凌子靖是個練功狂,只要一有時間,就是不停練功,連闕亨也佩服他的狠勁。一到晚上,更是找個僻靜的地方又開始練習與劍法配合的方式。十幾天時間,丹田的內力已由點延長至手指長度,出招時也能配合擊出,而且擊出的力道隱含爆烈。
闕亨說凌子靖所練的方式是速成法,因為方式最為激烈,所以使出時也是最為激烈,優點是爆烈勁力的導回和送出,來回沖刷經脈,所經過的經脈異常發達,缺點卻是只能通胸腹與手腳而已,想用這種方法打通任督二脈,這輩子是沒有指望,不過凌子靖已覺得相當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