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行人黃昏不到便進到了襄樊,比平常還要快了四、五天,這就要感謝林六的堅持。林健雄先在樊城找了家相熟的客棧安頓好眾人,就帶著秦超、李獎到襄樊的的地頭蛇「武侯會」拜會。
鏢局出鏢每到一處,都會先去拜會當地相熟的幫會,一方面是繳交過路規費,而幫會則提供信物給鏢局,若是鏢局遇上劫鏢,幫會也會幫忙處理。
「武侯會」總舵坐落在襄陽西城區,是個有一百多年歷史的老幫會,由自稱是諸葛亮後代的諸葛明所創,現任會首諸葛清,已是第六任,下轄「關羽堂」、「張飛堂」、「趙雲堂」、「黃忠堂」、「馬超堂」五堂,雖然歷任五堂堂主都不姓關、張、趙、黃、馬,但穿著打扮都是仿蜀國五虎上將,甚是好認。
林健雄報上名號請人入內通報,一會兒就有人出來領著三人到帳房處繳交規費。林健雄拿了信物就要離開,卻見一個長髯垂胸,外形極似關羽的大漢快步過來,道:「貴鏢局是從洛陽來的吧!」
林健雄認出來人是「關羽堂」堂主管世育,有點受寵若驚,道:「見過管堂主,敝鏢局是洛陽的寧遠鏢局!」
管世育道:「既然你是從洛陽來的,請把信物交回,貴鏢局的規費我們沒法收!」
林健雄驚訝道:「為什麼?」
管世育道:「這兩天有傳言說有一批洛陽來的鏢客保的是龍騰劍的鏢,這渾水敝幫是不淌不起的!」
林健雄一聽大驚失色道:「龍騰劍?我們跟龍騰劍沒關係!」難怪堂主會出來說話,平常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以他們保鏢的等閒見不著。
管世育道:「不管有沒有關係,敝會首有交代只要是洛陽來的,一律不給信物,諸位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
林六給林健雄惡整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喘了口氣了,從襄樊一路入川都是山路,就算林健雄還要林六再用跑的,也無從跑起。林六自認終於熬過最難過的一段,就想喝兩杯慶祝,硬拖凌子靖與闕亨一定要陪著。
闕亨對萬春提起龍騰劍的事耿耿於懷,心想不會是針對自己一行人所散發的謠言吧?一時間心事重重。林六說要出去逛逛,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凌子靖畢竟江湖閱歷不夠,沒感到謠言的異常性,只想到練功,向闕亨說明,見闕亨沒反應,回房拿了劍,出門找地方練習。
來到一處空曠地,正想練習,卻見楊雄從一旁黑暗處走出,道:「亮兵器!我一手讓你!」從布包抽出一支短戟,將另一支丟在地上。
原來楊雄回到房間越想越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鏢師,敢在自己面前站起來想動武,也太自不量力,一定要找機會教訓教訓!於是等凌子靖出門,就在後面跟著。
凌子靖心想楊雄也不過是一個小小香主,口氣忒地大,自己對上江陵幫香主游坤時也不見得就落了下風,正想試試這些天練功的成效,拔出雙手劍,擺開門戶。
楊雄就隨意站著,右手短戟一擺,道:「出招!」
凌子靖知道楊雄自恃身份,不會先出招,潛運內力灌注劍上,手腕一振,「瀟湘夜雨」點出。楊雄也不招架,短戟當胸札出,快捷無倫招。凌子靖若是將招式使全,短戟一定會先刺入胸口,連忙變招「平沙落雁」改點為刺,劍尖對上短戟。卻見楊雄短戟快速一轉,戟上的曲鉤已鎖住劍身,手腕翻轉,長劍差點脫手飛出,左手緊急扶上劍把,雙手用力握緊一絞,堪堪將劍抽回。
這時楊雄短戟又回向左肩,招到一半,隨即變招,改平劃為下撩,凌子靖怕劍身又被鎖住,不敢招架,退開幾步,雙手持劍,遙指楊雄。凌子靖是第一次對上短戟這種兵刃,不由細細打量。只見短戟上茅刺似蛇,兩邊的月牙雙刃泛著森森冷光,這兵器可刺可勾,能鎖能帶,自己一時不察險些吃了大虧。
雙手舉劍過頂,大喝一聲,箭步向前,當頭連劈三劍。「鏘!鏘!鏘!」三聲,楊雄原地單手架住,臉泛冷笑,凌子靖則被回震的雙手發麻。
凌子靖一向對自己膂力深具信心,加上最近又練了內功,劍上力道更加雄渾,本想這三劍就算無法讓楊雄兵刃脫手,至少也能逼退他,沒想到卻是自己吃了小虧,才知楊雄內力驚人。知道若是再比力氣絕對討不到好,就看能不能以招式取勝。
長劍一轉,洞庭八景劍法,快速使出。楊雄這次卻不出招,只是將短戟舞的密不透風,招架凌子靖的攻擊,等到凌子靖一套劍法使完,短戟一抖,拉、掛、摟、扎招招不離凌子靖要害。這時凌子靖一邊招架,一邊閃躲,已是完全沒有回手餘地,終於知道自己與楊雄的差距有多大,只好謹守門戶,伺機反擊。
這時凌子靖平時所練紮實的基本功,便顯露無遺。只見楊雄短戟提、割、剁、撩無論如何變招,竄上跳下,左砍右劈,凌子靖就是跨著四象步,前一步、後一步、左一步、右一步,一時間楊雄就是攻不破凌子靖的防守。
楊雄心想自己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對上一個小小鏢師,竟然這麼久還收拾不下,氣急敗壞,出招更是凌厲。凌子靖其實也是有苦說不出,楊雄的招式沉實連貫、剛柔相濟,連接幾十招,已是竭盡所能,這時楊雄加強出招力度,力道更是猛烈,凌子靖再接幾招,已是即將不敵。
凌子靖只能兵行險著,強提內勁,趁楊雄變招之際,一劍硬斬楊雄天靈。這一劍是凌子靖全身力道所集,又加上這些天來勤修的內力全部,勁力雄渾暴烈,楊雄沒料到凌子靖突然反擊,匆忙間舉短戟招架,一擋之下,虎口巨震,連退三步。
凌子靖這一招使出後,全身力量像是被抽乾,虛不著力,丹田中更像有無數根小刺戳著,疼痛劇烈,但現在正是生死交關時,不敢露出異樣,勉強舉起劍斜指楊雄,兩眼死死盯著,深怕楊雄再進攻,自己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幸好楊雄也沒進攻。
卻聽一陣鼓掌聲響起,萬春從一旁走出,道:「雄爺試出子靖兄弟的武藝還過的去吧!」說完朝凌子靖使了個眼色,凌子靖知道萬春是來解圍的,但長劍依然不敢放下,眼睛還是盯著楊雄。楊雄聽到萬春聲音,知道今天的行徑都落入萬春的眼裡,只是不知道李敏知不知道,一時間羞愧難當,連地上的另一把戟也不拿,轉身幾個縱躍,卻是往城外方向去了。
萬春見楊雄朝城外離去,若不阻止,怕是沒臉回來。自己與楊雄是多年同堂兄弟,無論是幫中事務的配合,或是同僚之間的情誼,是沒得挑剔的,若是就此讓他一去不回,可是一大損失。只是楊雄對李敏的心太熱,這次的約鬥凌子靖,確實太超過了,說道:「子靖兄弟請多包涵,我代表堂主向你致歉!」說完也不等凌子靖回話,就朝楊雄方向追去。
凌子靖這時只覺丹田劇痛,無暇他顧,只是意守丹田,約莫盞茶時間,才感覺丹田刺痛感稍減,流失的體力也恢復過來。凌子靖試著輕輕擊出一拳,將勁力導引進丹田,發覺回收的勁氣比之前練習時融入丹田的速度更快,不禁又驚又喜,忍著痛加快加強出拳出腿力道,而回收丹田的勁力更多更強,丹田內的內力也變得更長更粗。也不知過了多久,凌子靖察覺無論再如何導入拳腳力道,也無法讓丹田的內力更再進一步,才停止練習。
凌子靖細細思索,這或許和練習力氣的原理相同,當力氣完全用盡後,再次回復,力氣就會有所增長,心想不如試試,於是再次強提丹田內力,由腹到胸,從肩胛入手太陽經脈,經肩貞、小海、支正、養老、一過陽谷穴,用盡全力將之擊出,卻只感勁力佈滿整個拳頭,擊出的拳卻是完全不含內力,包覆拳頭的勁力瞬間又回到丹田。凌子靖想想後才發覺自己有夠笨,不擊中實物如何發勁,於是走到一邊,對著一棵直徑約半尺的樹猛然提氣右拳直擊,拳勁是將樹擊的猛然搖晃,只覺丹田又是一陣劇烈疼痛,全身力道又給抽空,右拳也讓回震的力道震的指骨欲裂,凌子靖顧不得疼痛,再次意守丹田,只是這回丹田的痛感似刀割般更加劇烈,許久不能平息。
凌子靖全身冷汗直流,強忍痛楚,一等丹田疼痛降低,又是一拳凌空擊出,再將勁力導回丹田,這次的效果跟上次一樣,內力又有增長,凌子靖持續修練直到丹田再也收不下勁力後才停止。凌子靖還想再練,但發覺丹田隱隱作痛,似是已受了傷,不知自己練法是否有誤,想想還是先回客棧問問闕亨是否有解答。
闕亨一臉鐵青坐在床頭,隨身行李已打包好放在桌上,見凌子靖回來,道:「我要回洛陽,這鏢保不下去了!你要一起走嗎?」
凌子靖忙問道:「發生什麼事?」
闕亨道:「健雄去武侯會回來,說連武侯會都不肯給我們信物,龍騰劍的消息這幾天風風雨雨的,只要是洛陽來的都有嫌疑!我可玩不起,還想留條命。」
凌子靖道:「健雄的意思呢?」
闕亨道:「他要連夜離開這裡,兩個小的跟著,就等你和林六兩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