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_刘村的改革开放史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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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1 / 2)

在享受到几天自由之后,刘二杆终于意识到,他必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能填饱肚皮。所以,他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探索寻找一切可以充饥的食物。

某天的上午,刘二杆在地上发现了一小团咖啡色的固态物质。这咖啡色的固态物质表面光洁,造型别致,饥饿难耐的刘二杆伸出小小的手指,蘸了小许放入嘴中,但他的舌头刚刚搅动几下,一种难以忍受的滋味让他小小的脸蛋痛苦得皱成了苦瓜,他赶紧吐出嘴中残留的咖啡色物质。当然,吃一堑长一智,几天之后刘二杆便认识了这种物质,原来这是鸡屎。

又一天的上午,刘二杆在堂屋一角的脸盆中找到了一块散发香味的方正物体,为避免他的兄姐们抢去他发现的宝贝,他赶紧把那块方正物体藏在怀中,爬到床底下,然后狠狠地咬了几口,急急忙忙咀嚼起来。嚼着嚼着,他感觉到舌头发麻,肚子里恶心不已,嘴巴里冒出了泡沫。他汪汪大哭着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闻声起来的三姐跑来一看,慌忙从刘二杆嘴巴中抠出残留物,又倒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灌进他的肚子,再让他屁股朝天趴在板凳上往外吐。他三姐一边拍打他的背,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痛骂:

“你这头猪!你这天杀的!这是爹买来治疥疮的硫磺肥皂啊,能吃吗?”

刘二杆的自立更生收获的常常是失望,他翻遍了家中的每个角落,甚至是黑乎乎的床底下,也没有找到让他欢心鼓舞的食物。

当然,刘二杆并不清楚,在他家那两间简陋的木架子屋中,除了半麻袋的黑疙瘩,以及锁在柜子中的一点盐和一点猪油,根本没有其它可以用来充饥的食物,即便有,也早就塞入了他的九个兄姐的肚皮中。

刘二杆最终明白,在家中永远找不到一点可以充饥的食物,所以他迈出了家门,开始走向刘村广阔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多美啊,外面有三三两两的人,有高高低低的屋,有花花绿绿的草,有湛蓝湛蓝的天,还有环抱村庄的连绵起伏的群山……走出家门的刘二杆没有更多的心思欣赏美丽的乡村风景,他意志坚定,目标明确,那就是食物。

走出家门的刘二杆开始跟随刘村的小孩们,在刘村的村前屋后东奔西跑。东奔西跑的刘村小孩们同样以食物为主要目标,他们在稻田里逮青蛙挖泥鳅捉黄鳝,在小河小溪阴沟里抓小鱼捞小虾,在树丛中屋檐下掏鸟蛋;他们偷摘村前屋后树上的果子,偷吃自留地里的瓜果;他们甚至成群结队地围堵老鼠,把逮到的老鼠扒了皮,用泥巴裹着放在火堆中烤熟,然后按贡献量大小,分而食之。

刘二杆每当看到别人吃着老鼠肉时兴奋的表情和油光发亮的嘴巴,闻到老鼠肉散出来的阵阵香味,总是控制不住口水直流,可他永远只有流口水的份,沾不到老鼠肉的边,因为他在围堵老鼠的过程中,顶多只能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激动地吆喝,对抓捕老鼠没有直接的贡献。

刘二杆不只吃不到老鼠,在其它集体活动中同样受益甚少,哪怕他明明对集体活动作出了突出贡献。有一天,他在村头的柳树上发现了一个鸟窝,赶紧颠簸着屁股向村里的大小孩们汇报。这些人果真从鸟窝中摸出了六只没长毛的光溜溜的小鸟。烤熟之后的小鸟被其它小孩们吃得精光,功臣刘二杆却没有尝到一口肉哪怕是一根小小的骨头,只能站在一旁流着口水。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刘二杆扯开喉咙愤怒地抗议:

“小鸟是我的!小鸟是我的!”

吃完了鸟肉的孩子们包括刘二杆的四哥对刘二杆的抗议置之不理,他们伸着舌头舔着嘴角的油腻,意犹未尽地跑开了,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留下孤零零的刘二杆体验着不公正的酸楚。

很多年之后,成为了刘亿万的刘二杆与刘村群众在广州或深圳的高级饭店享受着生猛海鲜时,总爱提起幼年时的不公正待遇,并常常摇头苦笑:

“苦啊!妈个麻皮!那时候的我简直就象面对西方列强的清政府,总是吃亏!”

没有吃到小鸟肉的刘二杆嚎哭一场之后,终于明白,这支队伍这个组织根本就没有接纳他,更不会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为了自己的肚皮,他必须与他们分道扬镳开辟自己的全新天地。

所以,二岁左右的刘二杆退出了刘村小孩的队伍,开始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神出鬼没。按现在的话说,刘二杆在二岁时就成为自由职业人士。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刘二杆就成为了刘村的贼。

从那以后,刘村的黄瓜从此很难长到姆指大,因为在它长到姆指大之前,往往已经进入了刘二杆的肚子。

刘村的葡萄从此很难长到黄豆大,因为在它长到黄豆大之前,往往已经进入了刘二杆的肚子。

刘村的西瓜从此很难长到拳头大,因为在它长到拳头大之前,往往已经进入了刘二杆的肚子。

当刘村群众听到自家的老母鸡发出的咯咯叫声,赶紧去捡鸡蛋时,常常发现,鸡蛋已经进了刘二杆的嘴巴。

当刘村群众在傍晚清点自家喂养的小鸡时,总是发现缺一少二,等他们在刘二杆家门口的垃圾堆上找到小鸡时,小鸡已经变成了鸡毛。

……

二岁左右的刘二杆进入了刘村群众关注的视野,三岁左右的刘二杆成为了刘村群众关注的焦点,四岁以后的刘二杆则成为了刘村群众防范的重点。

刘二杆不仅是刘村最知名的贼,也是脸皮最厚的贼。在有一年除夕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父母备好了猪肉和鱼,分别装在盆里挂在墙上,然后去后院的菜地杀鸡,留下我七岁的哥哥看家。那时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我哥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就打起了磕睡。在朦胧之中,我哥突然感觉有个身影从眼前闪过,睁眼一看,只见十岁的刘二杆两手端着我家装猪肉的盆,嘴上叨着我家的鱼,正蹑手蹑脚往外溜。我哥急忙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裤带,同时大声呼叫:

“爹娘!快来呀,刘二杆偷我家东西啦!”

我爹闻讯赶过来,揪住刘二杆的衣领,义正严辞地批评刘二杆的不规行为。刘二杆一张嘴,扔下嘴上的鱼,理直气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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