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秋天挖完山坡上的红薯之后,刘二杆跟着他大舅去了横洋村学铜匠。
亲爱的90后读者们,虽然你们生活在全球化时代,早已经习惯于欣赏时尚与潮流、消费时尚与潮流,但我还得与你们的习惯背道而驰,费一些笔墨对你们解释一些既不时尚也不潮流的名词,比如什么叫铜匠,虽然这可能导致你们从此以后不再点击我的《刘村的改革开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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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的点击对我并既不构成很大的诱惑,也不构成很大的压力,所以请你们也静下心来,听听有关铜匠的一些知识,即使你们从此以后不再点击我的书。
百度解释:铜匠,英文名“coppersmith”,是指用铜板或黄铜板制造各种器件,比如如铜壶、铜锅、铜管及各种配件和修理各种铜器的人;现也指从事铜方面工作的人。铜匠在旧日手工匠作行当“九佬十八匠”里占有一席。铜匠作业,之所以称之为“打制”或“打”,是因为铜匠并不炼铜,只是以铜板或铜片为原材料,用锤子之类工具敲打出诸如铜壶、铜锅、铜瓢、铜铲、铜锣、铜茶盘、铜锁之类的器皿来,而与冶炼浇注之类的工艺无关。
百度解释:铜匠按营业方式分,有两种,一种是没有作坊店铺的铜匠,通常就是挑一副铜匠的挑子,早晨出门,走街串乡,持由五块铜片串成的“铜串子”,到那烟火稠密处了,手一抖,铜串子抖开了,一阵哗啦啦叮铃铃脆响;手再一抖,铜串子立马收成一叠铜片,那做派,仿佛唱戏的甩水袖一般,煞是有味。那铜串子既是游方铜匠的行当招牌,那叮铃铃的铜串声,也算是铜匠行当的特色吆喝。听到这铜串声,有那需要的,就将脑壳探出门来,招呼一声:“换个脸盆吧!”或者“给铜瓢接个把咧!”一般来说,游方铜匠,打制的多是居家过日子的小器皿,且以修修补补为主。另一种就是有店铺作坊的铜匠,有店铺作坊的铜匠通常经营得有规模了,打制物件时,往往是成批量的,那生意做得好的,还往往有较为固定的客户。
横洋村距离刘村有二十多里远,但同属一个区政府管辖,也是区政府的所在地。横洋村是我们区的第一大村,在整个新化县也算得上一个大村。
刘二杆的师傅人称潘铜匠。潘铜匠不是那种走街串乡的游方铜匠,还是有固定店铺作坊的铜匠。潘铜匠是区里方圆几十里之内最好的铜匠,哪一家需要做什么铜器,往往都说到潘铜匠那儿吧。
潘铜匠主要做烧制类的日常用物,比如铜炉、铜盆、铜汤婆、铜铲、铜勺之类。他的铜匠担子,一头是个带高柄的木头箱子,箱子里放着十多个已经做好的铜铲铜勺;一头是只用来化铜的炉子和鼓火用的风箱,炉子不大,炉膛深,里面是只坩锅。潘铜匠上午挑出担子来到空地,第一件事就是起火生炉子,风箱拉得呼啦啦响。他用的都是上好的钢炭,火是炽白色,这样的火才好化铜。化了铜,就浇铸各种各样的铜器。
潘铜匠有很多的铜料,最多的是铜钱和铜板,还有铜子弹壳,不知他从哪儿收来的。潘铜匠常常把这些旧铜料化成蛋黄一样的铜水,然后浇制成鲜亮的铜器。
潘铜匠不做铜器时,会用一些看上去像泥一样的东西做模子。这是一种特别讲究的工艺,因为浇制铜器当然是靠模子,模子好坏,浇出来的铜器的坯子可以分出质量的好坏。光是厚薄均心,对模子的要求就已经很高,何况有些铜器胎特别薄,全靠上下公母两片模子所设计的空隙,宽了达不到工艺要求,窄了浇制时容易穿孔。
潘铜匠的铜器做得好,首先就因为他做的模子好。其他铜匠在这一点上不能与潘铜匠比,只能甘居下风。潘铜匠还经常做坩锅,做坩锅也用一种特制的泥,这种泥做成的坩锅在炽白色的炭火中不炸不裂。潘铜匠的坩锅,有大中小三种类型,最大坩锅,一锅可以化几斤重铜水,一般用来浇制铜盆、铜脚炉。
乡村里对铜器有种特殊的感情,虽然六十年代城市里已盛行使用洋瓷盆之类的日用品,但乡村的观念还是认为铜的东西好。农民对铜器的需求量当然远非往昔可比,但是使用铜器的习惯仍然是农民重要的生活方式和口味。单以农民们婚娶来说,铜器作为陪嫁的生活用品,铜盆、铜炉、铜捂子这些代表了家境和财力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实际上,这些铜器不仅仅为了实用需要,便重要的还在于维护一种观念。老辈人喜欢说,孩子,这只铜炉子还是从太爷爷那儿传下来的,那只铜什么,已经用了五代人啦。这里面就包含了一种观念,一种关于生活的延续性、恒常性的观念。由于这种观念在我们所处的封闭时代,一直支配乡村生活方式和口味,所以农民们喜爱的铜器,便获得了超越日常的象征意义。
所以,潘铜匠的生意很好,最忙碌时一天要赶做好几样。
还要插叙一下潘铜匠的技术。
潘铜匠虽然人生得丑,但他是个精致的人,甚至是个有着良好的审美素养和表现力的人。不用说,这是指他手上的技艺。他可以在铜器上镏上最漂亮的线纹,这些线纹都是他自己设计出来的。有些具有装饰性的几何图形,丰富多变,你想不到这会出自一个乡村铜匠之手。
潘铜匠拿手的工艺是直接在铜器上刻写花鸟虫鱼一类形象,他眯着眼,脸上有种怪物般的表情,刻刀在手中灵巧异常地天转两转,一个活生生的形象就出现了。
很多年后,我在国外见过一些来自巴基斯坦的工艺铜器,那上面有各种美丽的花纹,据说也都出自手工刻制,现在想起来,潘铜匠的工艺足以与它媲美。
说了上面这一大堆费话,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潘铜匠是个高水平的铜匠,所以他作为师傅,就有能力培养出高水平的徒弟,也即所谓的名师出高徒。
所以,刘二杆在跟随潘铜匠三年之后不仅成为高徒,并且最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是以潘铜匠的高超技艺为基础的。
刘二杆虽然是被迫来学匠的,不过来到潘铜匠的店铺之后没多久他就喜欢上了学徒生活。社会主义社会的学徒生涯虽然比旧社会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捧了人家的碗,就要受人家管。起床在前,睡觉在后,吃在人后,丢碗在前,中途还要伺候师傅、师傅的家人或客人,如盛饭、添饭、打洗脸水等,这些规距都是免不了的。这也是刘二杆之所以不愿意手艺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他潘铜匠没把刘二杆当学徒看,因为他是刘二杆他大舅的大舅哥。刘二杆来了潘铜匠家,不但比在自家轻松自由,而且能吃上白米饭,而且想吃几碗就可以吃几碗。刘二杆在潘铜匠家吃了几天饭之后,心中不禁暗自后悔:
“早知道这么好,干嘛不早点来哟。”
刘二杆在吃了几天的饱饭之后,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了学艺之中。总之,刘二杆在三年的学艺生涯中,手艺飞速猛进,这飞速猛进的手艺,为他后来的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那天晚上刘亿万在广州香格里拉大酒店听到我的提醒之后,对我的观点极为赞同:
“妈的麻皮!学铜匠真的是我人生中的重大历史事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