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才离门口较近,先一步踏入,可刚探进半个身位,一股冰凉之气从背后袭来,知道是催魂掌,只得侧身让过。红衣人乘虚而入,扣住李文才的右臂向后一摔,自已跻身抢进,却是没了机会,石门已经合上了。
但见石门合上,二人俱恼怒不已,提起兵刃就砍,将未能进得门去的失望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与刚才较劲大不相同的是,现在他们俱是出尽全力,招招都是杀招,每一回合下来,必有一人挂彩,打得昏天暗地,火把无光。
良久,二人终于放弃争斗。
李文才单刀拄地,手抚腹部,表情痛苦。手背身上俱被划破好几道口子,已经开始流出黑水,显然匕首上淬过毒。
红衣人也不好过,背上腰上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头发也被削去大半。
缓过气来,李文才走到那石门处,发疯似发掌击打石门,可这石门何止千斤,非人力及。几掌下来,李文才觉得一阵眩晕,知道体内毒素发作。他强行提气装做若无其事,取回火把,对着红衣人扔下一句,“希望下次见面,你不是一具尸体。”施展轻功,向原路去了。
当火把的亮光消失殆尽,红衣人一掌将那石像震碎,可石门并没有想像中的应声而起,之后瘫到在地。
且说古兰见二人斗得正酣,便悄悄地从石像口中拔出木棍,抱着阿发进入了石门。
石家客栈内大堂,桌上摆放着个灰色包袱,一把成旧的单刀,桌边坐个浓眉大眼,满嘴胡须的汉子,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周三刀走将出来道:“真的要走?你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呢。”
那汉子道:“多谢恩公关心,我有要事要尽快通知宗主,打扰你们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
“说到那里去了,我虽是粗人,但见死不救的事咱做不到。”三刀也客套一番,阿发对他说过,对外人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他一直认为是金玉良言。
那汉子从包袱里取出一本旧书,递与三刀。“我没什么可以报答恩公的,这刀法你就拿去练练作为防身之用。以后到了泯州,尽管来断刀山找我,到时候再好好谢你。”
三刀将书纳入怀中,见汉子执意要走,也不再劝阻。
那汉子拱手道句“后会有期”,便接过石大成牵出的马翻身上马而去。
马蹄声渐渐隐去,三刀将那书随意翻了几下,见里面有各种姿势的图画和一些文字,他不识字,便没能看出所以然来,本想就此扔掉,但一想到这是人家所送之物,便又放入怀中。
刚走那汉子正是当日在黄角树下与李文才交手的铁塔,他重伤之余躲进了一处草众,便晕了过去。醒来发现弟兄们无一幸免,便只好漫无目的向大路爬去。正好遇到从张村买菜回来的三刀,三刀见铁塔奄奄一息,内心几经挣扎:“阿发能救一女的,我就不能救一男的么?石伯没理由反对。”于是就将铁塔带回石家客栈。
从铁塔口中得知阿发与古兰掉进树洞,三刀十分担心阿发的安危,之后每日都去黄角树洞查看,但结果都是失望,他也曾找来胆大的村民准备好火把深入树洞,可走到尽头处却只能望着那扇怎么也打不开的石门兴叹。
石伯这几日不发一言,天天去张村的小庙上香,祈求上天保佑阿发平安,本已十分瘦弱的身体现在更显单薄。少了阿发的石家客栈变得冷冷清清,生意也不景气。三刀自语道:“希望阿发也与铁塔一样,吉人天相,有惊无险才好。”
泯州城,一排排店铺鳞次栉比,大街上热情的小贩,砍价的顾客,相映成趣。城西边有家王记酒楼,只要肯花钱,就可以在那里租辆轿子代步,于是便有了“王记”标记的轿子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轿上的人不时从轿窗里面探出头,对着眼前的景物指指点点。
随泯州三大势力在中原地区的声名日益鼎盛,外地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屠夫王广德几年前正是看中这市场,便将祖传的几颗宝石当掉,开了家“王记”酒楼,他重金打点好衙门上下,讨要了一张盖有官印的公告,贴在城门处,内容为“王记酒楼官私合办,专人接送吃住行一条龙服务。”吸引了不少外地来的客人入住,并且对那‘一条龙服务’十分满意。没过几年,王广德的酒楼便出了名,是那些手头宽裕的武林人士和商贾们打尖歇脚的首选之地。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暗下来,城内街道上的灯笼都已点亮,这时候白天门口落雀的夜市开始喧嚣起来。当然还有另几外热闹的地方,就是赌坊和妓院,无论那座城市,都少不了这两种地方。泯州城内最出名便是来得坊与春风楼,同王记酒楼隔街相望。
春风楼内华灯初上,琴声瑟瑟,歌舞升平。有文人雅士者,左拥右抱,即兴赋诗,好不快活。无怪乎古今多少骚人,沉溺于此。
来得坊内却是另一番景像,大堂内人头撺动,牌九、色子、翻摊等,围满了人。赌徒们的呼喝声,呐喊声,不绝于耳。汗味,不同人的口气味,一股只有赌场里才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端茶倒水的人匆忙的往来其间,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武师踱来踱去。来得坊老板易来前也负手在场子里走动,看着大把的钱流向自己的腰包,乐得合不拢嘴。
“来得坊”有四间特别的赌间,在那里面客人可以自开赌局,只需要支付一笔数额不小的费用和足够的压金,赌的条件,用什么赌,怎么个赌法,完全由客人自定。赌坊然后再将这些信息以放榜的形式张贴在门口木牌上,吸引有兴趣者前去应局。如果赌局成立,则再由赌坊派出一位裁判监督,以保证赌局的公正。这特别的赌间里,大的富豪赌身家,江湖人士赌手,赌脚,赌命是常有的事。
由于刚入夜,现只有二号专用房开了局,木牌上贴有四字:“赌酒,请进。”房里面传来大笑声,接着又一阵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顺门望去便可瞧见那发出笑声的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肉太多没有放处,便往脖子下掉,脖子又粗又短,肉一层盖一层,像重叠的浪,肚子不用鼓气,便比肩那弥勒佛。
“我嬴了。”那胖子用长满汗毛的手将桌上的一堆银票纳入怀中。坐他对面一人正痛苦的倒在地上,旁边堆着一摊发着恶臭的呕吐物。
一声“唐大江胜”之后,那输了的人便给扶了出却,几个下人马上重新搬进十几坛酒,并快速的清理好屋子。裁判小吴替胖子又是按摩,又是檫汗,忙得不亦乐乎:“唐大爷,这赌局还开下去么?”
“开,怎么不开?今天来的全是废物,这么点就撑不住了,老子可还没有尽兴呢!”胖子高声道。他刚才接连比下三人,都从外地来,自认为是喝酒高手,却都在第二坛时酒倒下了。
“我和你赌。”一人行将进来,胖子定睛一看,来人是一二十几岁小伙,说话之间露出一颗大大的板牙,中等身材,皮肤黝黑,若是换作白的,也算得上是一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胖子见小伙除背上那把几乎与身齐高的巨剑外,一身粗布衣服,连包袱都没有,便笑问:“你拿什么来赌?”
小伙在口袋里翻了半天,最终却只掏出一小块银子,说道:“一两银子。”
胖子盯着这小伙许久,最后哈哈大笑:“好,我与你赌了。小吴,上酒。”
小吴可傻眼了,以往几次的赌注都是成千上万两银子,这次却是一两,他便以为自已听错了。
“快给客人上酒,磨磨蹭蹭干什么?少不了你赏钱。”胖子见酒久未上桌,便是一通吼道。
小伙却道句:“不用麻烦了。”脚轻描淡写地一勾,一坛酒便顺势而起稳稳落在手上,也不等胖子说开始,拍开封泥就往嘴里灌。
“功夫这么好,却不知酒量如何!”胖子也不甘示弱,抓起酒坛也是一阵猛灌。
小吴在旁记数:一坛,两坛……三坛酒下肚,小伙面不改色,胖子满心欢喜:“有你的,我们再喝。”
酒毕竟不是水,饶是二位都是酒中高手,喝多了肚子也会胀,接下来便是一坛比一坛喝得慢。在第五坛酒的时候,二人花的时间比前面四坛加在一起还要多。
待到第六坛时,小吴不仅为胖子担心起来,毕竟他连斗三人之后,实力打了折扣,怕不是小伙子的对手。
第七坛,已是夜里二更了,在门背后就有两个大木桶都装满了排泄物,发出一股刺激的味儿。此小伙子脸上已有了红晕,还不时打嗝,有些支撑不住了。胖子也不太好受,肚里面装的全是酒水,令他动弹不得。胖子正要打算认输,小伙却摇晃着走过来,一把抓住胖子肩膀,道句:“我输了。”然后趴倒在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胖子微微一笑,也瘫到在椅子上。记数的小吴早已打起了呼噜,就这样,直到烛火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