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制造局里渐渐安静下来,刚才还在的呻吟抽搐的奴隶正慢慢死去,每个人死前脸上都对赵雍充满了愤怒和鄙视的表情,使得那一张张因为痉挛而扭曲的脸看上去更加可怕了。
不管赵雍在局里如何出奇的愤怒,如何发泄,但所有的人都认定了这些人都是他杀的,前些天这些奴隶就因为不堪压迫,险些把赵雍一干人等给杀了,而今这些奴隶之死,毫无疑问是出自于赵雍的疯狂报复。
奴隶虽然命贱,但是像赵雍杀人的,不能不让别人胆寒,栽赃者的用心可谓险恶无比。
怒气也发够了,赵雍觉得自己累了,才命手下把这些死者好生安葬了,然后把那些杀人的士兵鞭笞了几下解恨才回去。
那些制造局的工匠们精神受到了巨大刺激,眼下是不能干活了,赵雍只得给他们放了三个月的带薪长假,让他们好生休养,当然,还少不得派些官员去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这些工匠大部分是墨家子弟,在制造发明方面非常擅长,是难得的人才,也深受各诸侯国欢迎,赵雍之所以能够把他们吸引来,除了有个专门为他们设置的制造局,更重要的是提升了工匠在国中的政治地位,在别的诸侯国,仅仅比奴隶好一些,也就是不会随便被奴役和虐杀而已,别的和奴隶的待遇差不多,而在赵国,工匠们备受赵雍的青睐,他们被制造局雇佣,有固定的工资,还有国家分配给的房子,每个月还有五天的假期,就连生病了都有国家包医药费,而且,做得好了,还可以升官,就这些待遇都比二十一世纪的国家职工好,而且赵雍还承诺以后给更多的优惠政策,所以很受工匠的欢迎,各国的工匠受到赵国的的吸引,纷纷携家带口跑来赵国,为制造局提供了大量的人才,而那些墨家子弟也因为有巨子栗腹的号召,也投了赵国而来。
本来工匠们和奴隶们在制造局过得好好的,虽然双方地位上有很大差异,但是因为在工作上互有依赖,又都是苦命人,而且赵雍后来解放了奴隶,虽然具体实行方案还没有出来,但双方已经把对方互相当成朋友来对待了。如今这些奴隶在面前突然遭到屠杀,对于这些工匠实在是个巨大的精神刺激,没有上几个月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
赵雍脸色铁青,从制造局大院里面出来,连话也不说就直接跳上车,信期也紧随跟上,众御林军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很识相的簇拥着国君掉头回去。
回到宫里,赵雍马上命人把肥义、陈苍、虞卿找来议事。三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知道赵雍跑到了制造局,都怕他闹出什么娄子,所以早就在宫门外等候了,现在看到宦官来传,也不待宦官把话说完三人就马上跑进宫去。
“国君,此事绝对就是冲着国君来的,国君可不能自己乱了方寸,给别人可乘之机。”肥义一见到赵雍的面也不听赵雍说话,马上就开门见山。
肥义是赵肃侯的托孤大臣,他看着赵雍这孩子长大,一直以来都把赵雍当作自己的孩子,事实上赵雍也都把肥义当作自己的父亲,肥义处事沉稳有度,深有国相之风,多次把做事莽撞而险些丧命的赵雍挽救回来,所以赵雍每每在心灰意冷的时候一看到肥义就有了安全感,两人虽然心里不说,但互相之间都有了父子的默契和感情。所以此时肥义见到赵雍满脸怒气,深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丞相看这该如何,寡人招惹过谁了,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置寡人于死地?”赵雍冷静了一下,语气里却还是充满了怒气。
陈苍、虞卿和赵雍不是太熟,看到国君这样,都被吓得低头不敢说话。肥义道:“国君这些年做的事情先是胡服骑射,又把赵成给赶跑了,后来还要解放奴隶,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是要触动到别人的利益的,可以说,国君把国中大部分人都得罪了,所以现在遭到报复是自然的事,不过,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依臣看,这绝对是朝中的人干的。”
赵雍深以为然,这些天以来他雷厉风行,除了胡服骑射,更加大了各种方面的改革,像解放奴隶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看来这些人已经从里面嗅出了什么味道,先下手为强了。
“不知丞相所指何人?”赵雍问道。
“臣也不知,不过国君可以看看兵符是否还在宫中。”肥义一句话把赵雍点醒,兵符所放的地方,只有赵雍知道,如若是被偷走了,那肯定就是宫中出了内鬼了,有了这条线索,就不愁抓不到人了。
说着赵雍赶紧自己只身一人到了宫内查看,兵符藏在深宫内,他走了好久才走到内宫兵库,这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库房,里面放置了赵国的各种有名兵器,兵库不大,却有数百名御林军守卫,他们见赵雍过来,也不认账,非要检查了赵雍的腰牌才给放行。
赵雍走进库中,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面摆放了各种兵器,有古代先君用的青铜剑和铠甲,也有锋利的邯郸铁剑。但赵雍没太注意看这些,在这堆兵器中有一个显眼的架子,上面摆了好些个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赵雍打开一看,正是兵符。
盒子里面的兵符各种各样,有铁做的,有玉做的,也有青铜做的,但大都是虎头形象,都只有一半,另一半在带兵将领手里,将领只有得到国君的另一半兵符,和自己手里的那一半合起来毫无差错后才能够出兵。
在战国这个战争年代由于经常用到兵符,所以赵雍并不难找到。他逐一打开每一个箱子,发现这些兵符一个都不缺!
赵雍头大了,赶忙回到大殿上,三人见他神色匆匆地回来,忙问道:“国君,可发现缺了兵符。”
“没有,这倒奇怪了,难不成这个兵符是假的?”赵雍赶忙把自己从那个士兵头子那里缴来的那个兵符拿出来和众人仔细观看,众人仔细一看,发现这兵符假的那一半果然做工精细,竟然和真的差不多,唯一能够确定是假的地方就是这个玉和另一半的玉材质不一样,但就这一点也得摸过玉石多的人才看得出,赵雍、肥义等是尊贵之人,接触的玉石比较多,自然比较容易看出,倒是那个士兵头子,身份卑微,没接触过什么玉石,当然看不出有假。
“这或许是墨家的杰作,国君可以让栗先生来看看,或许有什么发现。”陈苍看了,沉思了一下,说道。
赵雍才想起栗腹,赶忙让人把他找来。
栗腹自然也知道今天邯郸城中发生了大事,正在家里穿着朝服焦急的等着赵雍的信使,这时宦官来传唤,栗腹马上架了车赶到王宫。
“栗先生,你快看这玉符可是谁做的?”赵雍见到栗腹来得好快,也没解释什么,马上问道。
“这玉是蓝田玉,而真正的兵符用的却是楚玉,两半符却用不同的玉制作,而一边的玉是邯郸宫中的工艺,另一半却是墨家工艺,实在是奇怪。”栗腹端详着这两半玉符,还不知道这兵符是假的,喃喃自语道。
赵雍一听大喜,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栗腹说了,问他:“先生说这玉另一半是墨家工艺,可知是谁所为?”
“墨家工于琢玉者,只有宋国的张青,楚国的陈达,再就是秦国的穆德了,据臣所知,这玉的工艺,就是出于宋国张青的手。”栗腹道。
赵雍看到找到了线索,大喜,赶忙问道:“那张青可和邯郸里什么人有来往?”
“当然有,这人就是张迩,张迩是张青的远亲!”栗腹冷声道。